六氯环己烷

[FGO][莫萨莫] Ia! Ia! (三)

FGO,外神后裔!莫/普通人类!萨,斜线不代表攻受的清水无差。克苏鲁神话AU生前捏造,可以当做一个会被修正的微小特异点来看。有爱手艺原作小说捏他,没看过也完全不影响阅读。BE预警。非常不建议带入法扎人物。

彻底写崩了。我抛弃了大纲结构和逻辑,对此我供认不讳。但还是恭喜萨老师月球实装两个月!

前篇(一)(二)




当萨列里看到独角兽时,他既没有感受到很多文学作品中记述的那种“神圣不可侵犯、至高无上的善良和纯洁”,也并未体会到他阅读莫扎特信件时的那种“无可比拟、不可名状的亵渎与邪恶”。

它就只是……很美。它像莫扎特的音乐,是天使的竖琴,不应存于人世的美好。萨列里看着独角兽,心中涌起一阵温柔的感动。在毫无理性的自己的梦里,他天然明晓眼前的骏马就是“美”这个概念的集合体,感到灵魂中充满只属于梦境的飘忽喜悦与满足,像暖洋洋浸泡在热水中,又像飘浮在柔软如棉花糖的云层间,熨帖又舒适。独角兽不像糖霜,不像清泉,不像层层叠叠的裙摆,不像阳光,也不像书本……它是好的、美的,无法被任何语言形容和比喻。

一切都不真实,如同蒙着一层朦胧的纱幕。于是他伸出手想要抚摸珍珠白色的角,欣喜地呼唤莫扎特的名字,呼唤他的友人。

独角兽在被萨列里触碰的那一刻化作七彩斑斓的泡沫飘散。从它开始,更多东西也开始变化。玫瑰的暗红、桌布的洁白、草坪的碧绿、以及那些旋律的奇异颜色,色彩们浓缩扭曲,结成一层脆弱薄膜,又变幻出完美的泡泡。这个过程有点像海滩上的沙城被潮水抚平,又像烟雾升上天空。很快所有景物都消失,透明浓郁的肥皂泡飘向无穷高远的梦境外侧。最后,从指尖开始,萨列里自己也逐渐变作泡沫,慢慢弥散开,融入已经一片空白的梦。

这个过程很快,他甚至没有时间悲伤,只模糊感到一种平静的怅惘。

 

萨列里睁开眼。

明亮天光从窗外照进,倾泻在地毯和床单上。他感觉床铺比平常更加柔软舒适,懒散地不愿起床。然而宫廷乐长繁多的工作与莫扎特亟待整理的遗作绝不会体贴他的松懈,于是他只好打起精神穿戴整齐,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他做了梦,尽管梦境的内容已被忘记,但残留下来的喜悦满足和隐约惆怅仍然萦绕在他胸中,像细白羽毛轻轻拨动心弦,令他不时想叹息,又一次次强压下这毫无理由的冲动。早餐后,他在书桌前坐好,莫扎特的信妥帖放在胸口,提笔蘸了墨水,拿出崭新的谱纸,准备开始写新一周要用的歌剧和弥撒。

萨列里犹疑着写下几小节重唱,却总觉得不妥,最后还是用细密的斜网格线把音符尽数划掉。那本歌剧中绝无可能演奏出的管弦重奏和六页谱子中支离破碎的拙劣和声仍在他脑中徘徊不去,仿佛稍有不察,它们就会顺着血管从笔尖流出,以最为不祥而谬误的姿态落在谱纸上。奇异的旋律们如鬼魂纠缠故宅一般盘旋在他的思绪中,窥探他的灵魂,随时准备侵入他的作品。

萨列里甩甩头,驱赶那些阴魂不散的音符。他为皇帝和教堂创作音乐的时间足够长,因而并不对这种体验感到陌生。毫无灵感的日子决不少见,被不属于自己的旋律困扰也属常事——他初听费加罗时,也曾几夜几夜地辗转难眠,在月光照耀下的房间中反复踱步,心间耳边全是那神赐的曲调。

维也纳或许无法欣赏神子的心血,但足以听出宫廷乐长的心不在焉。强行写出的音乐不会受到欢迎,萨列里对此深有体会。于是他把谱纸放到一边,准备先完成文书工作。教堂乐器如何保养、档案和乐谱是否保存妥善、新雇佣的歌手与乐队何时排练、广受贵族喜爱的新歌剧何时加演……当萨列里真正沉浸在这些琐碎事务中时,杂音也离他远去。

公务告一段落后已是中午。今天萨列里没有安排授课,也无需参加任何宴会,因而一整天都有空闲。也许他应该继续完成分内的工作,但那间小小的书房牵扯着他的思想,让他无法置之不理。纸张中隐含的秘辛如同潜藏在阴影中的魔鬼般蠕动着,并且他冥冥中感觉,在更遥远也更隐秘的不知何处,某种变化正在发生,海底火山酝酿着下一次爆发。他焦躁不安,又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起,仿佛地震前夕不断吠叫的狗,惶惶不可终日。

莫扎特的信沉甸甸坠在他的口袋里,像一块冰冷的铅。

 

今年冬天格外寒冷。莫扎特的死如同太阳熄灭,带走人间的光和热。刺骨北风毫不留情地鞭打行人,令他们裹紧大衣,加快脚步。萨列里穿过街道和广场,踏上吱呀作响的腐朽楼梯,再一次站在莫扎特的书房门口。他深呼吸,推开大门。那道紫罗兰色光线一如既往打在桌面上,照亮一小块实木;房顶的钝角带来熟悉的不适。空气比室外更冰冷潮湿,了无生气。

剩余未整理的乐谱中并无如前日那般诡谲的曲子。如同信中所述,这里有几首小奏鸣曲,小步舞曲,一两部交响,还有零散的数篇小夜曲与经典曲目的变奏,都是典型的莫扎特风格。然而它们作为莫扎特的作品来说着实算不上优秀——当然比起其他人仍然妙不可言——充其量算是随手而作(或者按照莫扎特的说法,“不值一提的”)。灵感挥舞双翼轻巧掠过水面,落下一两片虚幻晶莹的羽毛,湖面确实因而泛起涟漪,却绝无可能涌起滔天巨浪。被神才漫不经心播撒排列的音符美则美矣,但萨列里能分辨出来,它们并没有被倾入灵魂与血。

但这些曲子确实在表达别的什么。尽管天赋与天赋间具有无法消除的差距,同为创作者的萨列里也多少能够体会到莫扎特作曲时的心情。倘若莫扎特为大主教所写的圣歌是反抗,《唐璜》和《魔笛》是抒发情感、表达自我,那眼前的作品就只是纯粹的发泄,又被随手覆上一层尚且体面的外壳。它们是作者情绪的宣泄,像葡萄酒从盈满的水晶杯中溢出。莫扎特用作曲来缓和心情,类似愚鲁的农夫生气时捶打墙壁。

回旋往复的旋律在末尾扬起不协和的余音,伴奏部的和声微妙地降了半个调,那些长笛和短笛单调重复的吹奏……倘若在一场宴会,贵族们绝不会听出这些甜美轻快的消遣之作有任何不妥之处,但在敏锐的宫廷乐长看来它们无比显眼,就像屋顶那奇异歪斜的角度。作曲的莫扎特焦躁、不安、犹豫、抗拒,他无所适从,随波逐流,一如羊群被牧羊犬驱赶,想要逃离又无法逃离。这些情绪被无意识融入旋律暗处,童话的幕布掉下一角,露出黑洞洞一片虚空。哪怕这些曲谱并不严格遵循乐理规律,也缺乏精心雕琢的修饰,但其中的情绪毫无虚假。

萨列里突兀想起自己的梦境。那些扭动着的邪恶音符是否也曾经对莫扎特造成一样的困扰?他为什么要抄下那些奇诡的书籍,又从哪里搜罗来那部歌剧?仅从这些乐谱他就可以判断出莫扎特的精神状况并不好,这些异教的经典与亵渎的音乐是否正是导致神才英年早逝的凶手?

这可怕的猜想令他焦躁,无端幻痛从心脏处发源,如潮水一般袭上大脑,将理智与思绪一同拍打成碎片。萨列里不自觉抚上胸口,隔着厚重呢子布料触碰那封信,试图寻回他引以为傲的冷静。

这确实有用,仅仅一个象征性的动作令他摆脱了那些晦暗的阴谋论,能够重新审视这些乐谱。单从音乐的角度,它们仍然崇高,这一结论多少令萨列里能够安心。

音乐不会说谎。无论隐藏多少秘密、被怎样的诅咒缠身,莫扎特还是莫扎特。

萨列里将乐谱整理好,准备临行时把它们带走,改日妥善誊抄收藏。然后他将目光投向最后一沓纸张,那是莫扎特的信件。他拿起纸堆最上面一张,心中仍有擅自侵入私人领域的罪恶感。

 

A:

我看完了。老实说吧,我不管它们到底有多么“揭示宇宙真理”“描绘来自星间的景色”还是什么“传达万能的神的意志”,我要告诉你,这东西就是屎——说是屎都抬举它!十岁 八岁 五岁的孩子都能写出比这更像音乐的东西。纳斯编年史,这书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这个作者要用他所谓的神秘学方法来做什么,加密?放他的狗屁。放你的狗屁!人们甚至没办法直接排出这六张谱子——不如叫它们彻头彻尾的垃圾——的顺序,如果他们不去看这本书的话!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音乐归音乐,这些稀奇古怪的神秘学归神秘学。你说亵渎?这他妈的才是亵渎!

那些梦越来越真实了,我希望你没有悄悄在我的精神中捣鬼。我们有约定,记得吗?莫扎特必须完成他的任务。

一如既往痛恨你和你的神明的 W.

P.S. 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不过你真的不能用人类的文字回信吗?你的旋律让我想吐。

 

萨列里以为自己做好了万全心理准备,但他看完信后依旧哑口无言。这封信是莫扎特的笔迹,莫扎特的口吻,署名的W多半是沃尔夫冈的缩写,而信中提到的乐谱估计就是前日他看过而后又一直纠缠他的那些。然而这是一封没有寄出的信,没有日期,没有地址,也没有神秘收件人的全名。他猜测A先生大抵是一位来自不知名邪教的传教士(很可能是打着所罗门王的旗号,组织魔鬼崇拜与祭祀的那种),蛊惑了来自萨尔茨堡的神才,并最终导致年轻的作曲家精神衰弱和早逝……莫扎特已经读过邪教的伪经,但仍然坚定地对魔鬼表示“痛恨”,也许他始终保持了自己的信念,并与那些空气中的邪灵斗争,就像曾经某年某月在某个不知名的大厅中萨列里目睹的那样?虔诚的乐长闭眼在胸前画一个十字,祈祷仁慈的主保佑已逝之人的灵魂前往天堂。

最早的那封信又在胸前发热,灼烧他的神经。署名处的阿玛迪奥与沃尔夫冈,礼节周到与疯狂激动,邀请与驱逐……不祥的阴霾笼罩萨列里的思绪,他总觉得哪里出了错,有什么关键的线索被忽视了,又无从寻找,像五百人的合唱中有一人偶然唱错半个音,稍纵即逝,再不重来。

萨列里随手翻过纸页,意外发现信函背面写满了音符。那是精致整齐的手绘五线谱,页边没有任何装饰,但书写极为工整干净,未经修改,浑然天成。音乐家下意识开始阅读,又为自己所见感到惊诧万分。这首短歌几乎不遵循任何既有乐理,又毫无缘由地夺人心魄。它的旋律如同蛇给予夏娃的苹果,带来灾祸却开明心智。一片人类从未踏足的处女地,火焰长剑在天边燃烧,地上的蛾摩拉灯火通明。作者苛刻地要求演奏者,令低音提琴拉最高的音阶,让钢琴如流水般不停息地弹奏,但即便如此疯狂和怪诞,也无人能否认它的魅力。

页末的落款是A. 这令萨列里愈发疑惑:写下这曲谱的A又是谁?他绝不可能是莫扎特本人,因为哪怕是莫扎特也不能(又或许他确实能,但他绝不会)写出这种旋律。这摄人的旋律,宫廷乐长怀疑是否它真的出于人类之手,而非魔鬼的颂唱。

然后——电蛇划过黑夜一般,他的思维被照亮了。那些被忽视的线索和在思维角落窃窃私语的不协调感如同游鱼衔丝串联成网,揭示最终的谜底。

——你真的不能用人类的文字回信吗?你的旋律让我想吐。

——在他眼前的短歌,蛾摩拉与索多玛之音。

——人们甚至没办法直接排出这六张谱子——不如叫它们彻头彻尾的垃圾——的顺序,如果他们不去看这本书的话!

——那些页脚的潦草铅笔序号。

——无论谁和您说了什么

——“请您在有空的时候务必前来寒舍,萨列里大师。”

——无论您已经看到了什么,不要相信

——请您来探索这小小的伊甸园、探索我,解开这个谜题

——我的血脉里的魔鬼

——如果您想要了解阿玛迪乌斯,想要和他一同分享来自音乐之神的恩赐,聆听他所聆听到的圣谕

——阿玛迪奥与沃尔夫冈,A.与W.,页末落款的A.

 

一切都很明显了。莫扎特的信函没有寄出,是因为它无需寄出。与沃尔夫冈·莫扎特对话和通信的并非他人,正是他内心的魔鬼,他血脉中的诅咒和命运。恶魔如此真实强大,甚至侵占了他的身体,逼迫他踏入渎神的领域,用邪恶的音乐与伪经妄图蛊惑他的心灵。那魔鬼甚至嬉笑着给自己命名为阿玛迪乌斯,上帝的宠儿——多么讽刺,多么丧心病狂!

在这瞬间的顿悟、极大的悲伤和愤怒的交替侵袭下,萨列里不由自主跪了下来。仁慈的主啊,他想,求祢赐福于沃尔夫冈·阿玛迪乌斯·莫扎特,求祢护佑他的灵魂不被魔鬼虏获。他不应蒙受这样的罪孽,他生前经受了太多苦难,死后理应前往流着奶与蜜的国度。

显然他没有,那魔鬼早已用莫扎特的口吻宣告胜利:“我永恒不灭的灵魂仍然与您同在!”来自地狱的永恒不灭,于凡人而言与无尽的苦难和折磨又会有什么区别?

可莫扎特仍在反抗,直至他死前,他仍在警告康斯坦茨,警告萨列里,警告其他人,用他微薄的努力试图保全别人灵魂的清白。莫扎特如此善良,虔诚,他为何会被魔鬼纠缠,生前困苦,死后亦不得安宁?

萨列里的前额贴上寒凉地板,他在无意识中摆出祈祷的姿势,又被冷硬的触感惊醒。那封信仍放在他胸前,灼热如同火炭,音乐家猛然站起将它摔在桌上,再不愿把这魔鬼的巧言贴身放置,于是他又看到工整书写的文字。探索我,魔鬼用笔墨歌唱,之后的步骤您会自然知晓。这话读起来甚至像一个亲切的邀请。鳞片光亮的蛇嘶声说,来啊,我想与您共享神的恩赐。

但是也许,这意味着魔鬼有求于他,或许它也渴望另一个灵魂,或许它别有所求,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他去见那魔鬼……有多少可能,通过一介人类浅薄的谋算和计划,他可以将莫扎特纯白的灵魂带出幽深地底?这机会必然极为微小,难于骆驼穿过针眼……但希望兴许还是有的?

难道他真能弃沃尔夫冈于不顾,任凭他被硫磺和火灼烧,永无宁日?

走吧,离开。他听到沃尔夫冈的灵魂哀求,离开这里,大师,不要听信魔鬼的谎言。离开这儿,烧掉谱子,永不再来。不要去寻找独角兽,它只会让你饮下被诅咒的鲜血。

不,沃尔夫冈。萨列里在脑海中温柔地反对这臆想的声音,我会解开阿玛迪奥的谜题,我要拯救你。我要拯救沃尔夫冈·阿玛迪乌斯·莫扎特。哪怕我失败,你也不会孤身一人。

他伸手向剩余的信纸。



TBC.

信的格式我放弃了,请自由脑补一下!lft太傻。

后篇点我

 
评论(6)
热度(121)
美不是什么
而是我们刚好可以承受的恐怖的开始
© 六氯环己烷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