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氯环己烷

[FGO][莫萨莫] Ia! Ia! (五)

FGO,外神后裔!莫/普通人类!萨,斜线不代表攻受的清水无差。克苏鲁神话AU生前捏造,可以当做一个会被修正的微小特异点来看。有爱手艺原作小说捏他,没看过也完全不影响阅读。BE预警。非常不建议带入法扎人物。

比较短的一更,全是对话。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评论,我需要它们来调整之后写作的方向。

前篇:(一)(二)(三)(四)





萨列里摸出腰间小瓶圣水,全部泼在他脸上。

什么都没发生。没有雾气,没有惨叫和诅咒,没有跌坐在地,没有皮肤灼烧发出嗞嗞声响。

“不错的尝试,亲爱的安东尼奥,但没用。”金发恶魔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去脸上水痕——甚至他受诅咒的羊角状的发型都没有乱。那张俊美但病态地苍白的脸上显现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是人类被炸毛的家猫用柔软肉垫扇了一巴掌时会露出的那种笑,惊诧、怜爱,也许再加一点儿享受。

这笑容让萨列里浑身发冷,胃部沉重地下坠。他想吐。

“您瞧,我不是您会在书上看到的那种恶魔——来自地狱,喜欢火焰,怕圣水十字架和祈祷,永远带着一股硫磺味儿——事实上我甚至不认为他们真的存在。”他张开双臂,表明自己并无恶意,或许还想给萨列里一个拥抱:“既然您在乎我——在乎沃尔夫冈·阿玛迪乌斯·莫扎特,这二者并无区别——也许您也想听听我的来历?关于您眼前这位阿玛迪乌斯究竟何许人也,他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萨列里后退两步,双眼紧盯这穿着莫扎特肉体的邪灵。现在宫廷乐长和他幻想的那位沃尔夫冈并肩站立,后者威胁地翻起上唇,对阿玛迪乌斯呲牙,活像匹虚张声势的狼。

“安度西亚斯,你这遭天谴的魔鬼,”银发的音乐家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试图展现出某种他其实不具备的强大气势和从容态度,“我不关心你的邪恶目的和来历,现在滚出沃尔夫冈的身体。”

阿玛迪乌斯耸耸肩,举起一根手指,用一种训斥顽劣孩童的语气说:“首先,我不是安度西亚斯。”

“你刚自报姓名——”

“在您面前的正是阿玛迪乌斯·安度西亚斯本人,”他颇有点自豪地挺起胸膛,下颌微微昂起,“伟大的外神安度西亚斯的血裔与祭司,六眼独角兽流落人间的幼驹。但如果只称我为安度西亚斯就大错特错,祂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绝非区区在下能够企及。我用祂的名字做姓,就像儿子继承父亲的姓氏,或者用一个更贴切的比喻来说,您绝不会管神圣罗马帝国叫做罗马吧?您,安东尼奥,大可以用您喜爱的方式称呼我:阿玛迪乌斯,阿玛蒂,或是沃尔夫冈·莫扎特都并无不可——唯独安度西亚斯不行。”

“够了。我不关心你的出身和你信奉的异教邪神。”萨列里迈上一步,手已经按住腰间剑柄,一字一顿说:“我要你离开沃尔夫冈·莫扎特的身体,放他的灵魂自由。”

可以倒是可以,你用什么来换?这是萨列里期望听到的回答,倘若魔鬼如他所愿,渴望他的灵魂,意图进行渎神的交易,他就能继续周旋下去,用在宫廷暗潮中浸淫数十年的经验多少博取一些优势。

而现实却与他的设想背道而驰。“就算我想,我也做不到呀,亲爱的大师。”魔鬼摊开双手:“我以为您看了沃尔夫冈的——我的——信,多少能够理解我: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们是同一个灵魂的两面,这身体本就是我的身体。”

“我知道,我知道,您不信——因为所有我说的都是魔鬼的谗言,全是为了迷惑您这位义人,来骗取您价值连城的灵魂,哈!”他抢在萨列里回答之前又截过话头,耸耸肩,发出一声轻蔑的大笑:“您未免也把所谓灵魂想得太重要了些,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有说这些闲话的时间,我大可以多写两页谱子。”

“那么,阿玛迪乌斯,”萨列里盯着他的眼睛,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带毒的名字,“你让我来这里,有什么企图?”

恶魔咂了咂嘴,眯起眼睛:“我的企图?哦,亲爱的安东,我对您没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再过几日,我将在此召唤全知全能、至高无上的天父安度西亚斯,让祂的荣光传遍整个世界,令哪怕最愚蠢无知的罪人都能蒙受神之音乐赐福。”那双绿眼睛闪着诡异的亮光,外神祭司用狂热的语调宣读:“而您,安东尼奥,您是我在可鄙而嘈杂的维也纳中唯一能够得到的慰藉,为数不多的理解者。”

“我怀着纯粹的善意,想要与您分享我主的荣耀。作为他的血裔,我愿意将我权柄的一半交托给您——成为祂的选民,成为我的同僚。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您能够与我一同横渡深空,领略来自群星的回响——那可比任何人间的音乐都要美妙。”

这番言辞绝对疯狂而荒诞不经,并且不知所谓。萨列里并非被其震撼了心灵,而是根本无法抓住其中重点。而当他终于理清阿玛迪乌斯话中的逻辑,魔鬼已经站在他面前,呼吸都几乎与他交错:“您意下如何?”


 

“不。”

宫廷乐长斩钉截铁,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他抽出短剑,尖端对准阿玛迪乌斯:“我受够了你的花言巧语,阿玛迪乌斯。我对你的邪神毫无兴趣,也对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现在我要你放沃尔夫冈自由,或者就在这里与我决斗。”

话一出口,萨列里就感到后悔。过大的精神压力和危机感让他根本没有留意自己在说什么,这无疑会让言语的博弈转入对他不利的境地。决斗?神啊,他真的说出了这个词?他想骗谁?

阿玛迪乌斯显然也这么想。他翻了个白眼,站姿更放松了,身上无数细小的金饰与宝石都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窸窣声响。

“决斗!听听您说的荒唐话吧,现在您倒是像一位可敬的骑士了,我亲爱的大·师。”

“这么看来,您既不是为了追随我的脚步,也没有聪明地听从沃尔夫冈的建议,远远离开那间书房……您可真是位勇士,不是吗?跋山涉水,只为了从邪恶恐怖的恶魔手中,”阿玛迪乌斯指了指自己,“救回您心爱的音乐家,您的星光和玫瑰。”

萨列里保持沉默。他不想也无需为自己辩白,尽管他从心底知道自己绝无可能与恶魔抗衡,而一般人也决不会为一个普通朋友就做出这种几近自我牺牲的行为。

自12月11日他第一次踏入那间亵渎的书房,生活就脱离了正轨。事到如今反省孰为正当毫无意义,他并未后悔趟这滩异教神灵的浑水,但哪怕他确实后悔也早已无济于事。

但那是莫扎特。他想,似乎这样简单的一个短句,一个名字就足以解释他的一切动机。

因为那是莫扎特。

阿玛迪乌斯绕着他走了一圈,仔细地打量他,像一只谨慎思考的猫。长靴踩在地面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最终他拍拍手,嘲讽地宣布:“安东尼奥,您自我牺牲的精神……怎么说呢,足够感动我这样没血没泪的恶棍,感动到足够为此给予一些奖励。同时我也懒得对我和沃尔夫冈的种种纠纷再次说明——反正您一个字都不会信,也许还是让您亲眼见见沃尔夫冈更合适些。”

“沃尔夫冈,醒醒!出来见你的客人!”

于是阿玛迪乌斯用指节轻叩自己的额角,发出金属相击般沉闷的响声,然后闭上眼,直直倒在坚实地面上。

萨列里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下意识上前搀扶这具身体。于是在他的臂弯中,莫扎特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骇人的长抽气声,如同溺死的尸体重新将灵魂吸入躯壳一般。他细密的浅金色长睫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双眼。隔着厚重的毛呢布料,他身躯的热度仍然传递到了萨列里身上,几乎灼伤了他——那是决不属于死人的温度。

“阿玛迪乌斯,你这狗娘养的杂种!没了我你算什么,无耻的骗子?庸才!杂碎!你他妈——”

甚至在他的意识还未清醒,眼神仍然混沌的时候,不同语言混合的脏话就从整齐洁白的牙齿间迸出。沃尔夫冈·莫扎特恶狠狠地咒骂侵夺了他身体的那个灵魂,直到他又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萨列里的脸。

“——啊。”

莫扎特逐渐收敛起凶神恶煞又虚张声势的神情(几乎和幻想的沃尔夫冈没有区别,那些嚣张之下潜藏着掩饰不住的恐惧),两扇睫毛又眨了眨,露出一个有点茫然的表情。他试探着伸出手,在空中犹豫了几秒,终于沿着萨列里的颧骨触碰到嘴角。他的动作极轻极缓,颤抖着,包含了一个人可以表达出来的最大的不确定性,像是在抚摸一个不忍惊扰的梦。

“……安东尼奥……萨列里。……萨列里大师。”半躺在宫廷乐长怀里的神才放松身体,不再像刚才诅咒阿玛迪乌斯那样紧绷着。他保持着茫然又迷惑的神情,眉头蹙起,又像是在数千年的痛苦和迷茫之后终于看到了一道光,忍不住露出一个虚弱浅淡的笑:“……是您,原来是您……您来啦。”

“……莫扎特?”萨列里不确定地呼唤他。直至他与魔鬼对话后的现在,这一切仍旧显得不真实。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神才的温度和重量,但这副表情不对。莫扎特从来是欢乐又富有生机的,就算是在歌剧被禁或是缠绵病榻时,他也总露出笑容。哪怕他发怒,那怒火也只是夏天的暴雨,转瞬便放晴了。

萨列里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而虚幻的模样。

 

下一秒神才从他怀中几乎是直直跳起来,差点撞上他高挺的鼻梁。

“不对,您怎么来了?!”金发的音乐家大喊大叫,翠绿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混杂着不可思议、气愤和极为隐蔽的一点点欣喜:“您究竟——您究竟看了我的信没有?!您怎么非得把自己往火坑里送?!”

萨列里举起一只手,试图安抚明显太过激动的莫扎特:“沃尔夫冈,我……”

“您!萨列里——您究竟是怎么回事?哪怕我当时病得几乎失去意识,我绝对也在信里跟您说了,让您不要来,让您烧掉所有的东西。您这是……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那是阿玛迪乌斯,魔鬼的所有子嗣里最该死的那个,卑鄙,狡猾,恶毒,阴险,毫无人性的疯子——老天啊,我整整一辈子都在和它作对,直到现在还没胜利,您就更不该来!”

“沃尔夫冈,我很担心你。”

“哪怕他真的召唤了安度西亚斯,就凭阿玛迪乌斯那点儿可怜的天赋,那匹马也最多只会停留一晚上,最多摧毁一两个城市,肯定波及不到维也纳!所以您根本不该——嗯、嗯?”莫扎特越来越快的谴责与抱怨在他听到萨列里短促的回答后戛然而止。然后,肉眼可见地,红色一点一点在他苍白的脸上晕开。

“您担心我……”他缓慢地重复,不断眨眼,脸已经完全红了,“啊……是这样。是吗,这可是,我可没有想到这个……”

“莫扎特,”萨列里握住他的手,“有没有一个办法,能够让你彻底地摆脱阿玛迪乌斯?杀掉他,或者驱逐他?”

他是那么急切地想要拯救莫扎特,以至于根本无暇思考莫扎特话中的几处疑点。他以命换命的计划尚未进行就宣告失败,购置的一切武器都毫无效用,与魔鬼言语的交锋也以败北告终。于是他只能转向最初的受害者以寻求答案。

莫扎特当然不会知道。

“不,大师,据我所知没有。”沃尔夫冈将另一只手覆上萨列里的手:“我已经……我已经完啦。沃尔夫冈·莫扎特已经是个死人,我不再能够做出什么改变……但您不一样,萨列里。您不一样,您还活着,您还有机会逃脱。”

“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坐最快的马车返回维也纳,最好离开这个国家,去巴黎,去伦敦或者米兰,或者回您的家乡威尼斯——都好,都可以,只是不要在这里停留。”

“走吧,萨列里,离开贝尔托格,离开萨尔茨堡。求您了,您一定要离开,就现在,在夜晚降临之前走得远远的……就当这是我的遗愿,我最后的乞求。”

这实在是很奇怪,一分钟前沃尔夫冈还因为意外得到的关心面红耳赤,只是话题一转,他就不再笑,也不再鲜活地愤怒着了。红晕迅速地褪去,他像具死尸一样、像阿玛迪乌斯一样苍白。泪水从沃尔夫冈的眼眶中滚落下来,滴在他与萨列里相握的手上,灼热而苦涩。



TBC.

 
评论(24)
热度(151)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美不是什么
而是我们刚好可以承受的恐怖的开始
© 六氯环己烷 | Powered by LOFTER